前几天,电台请我去做一个节目,坐到直播间里方觉自己的嘴很不中用,简直就是一张质量很次的嘴。不仅拙,而且笨。于是我面前出现了一堆花色品种各异的嘴。有的嘴大而阔,有的嘴小而薄,有的嘴棱角分明,有的嘴模棱两可,有的嘴圆滑,有的嘴尖刻……总之让人眼花缭乱,难辨良莠。面对如此之多的嘴,我真不知哪一张更优秀,更适合我的身份、性格,也更好使用。后来有高人指教,送我几张常用的嘴让我试试,结果效果极佳。没事的时候,我又去高人那里随便要了几张,结果闹出了不少笑话,不是说错了话,就是念错了经。
这嘴不是谁都能使用,谁都会使用。有的嘴,不仅要看脸的大小,还要看脸的颜色。长在不同的脸上,干出的活计就不一样。我这里的几张长在不同脸上的嘴,其功能与作用就大相径庭,令人惊叹。
长在皇帝脸上的嘴,就是金口,说出的话,便是玉言。吃的饭,就是御膳。总之,这嘴便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,也有了无人能比的奢侈享受。
长在一般官员脸上的嘴,嘴的功能则有两种。一种是对上级官员的,一种是对下级官员和百姓的。对上级官员的嘴,总是谨小慎微,看眼色行事。在五官之中,处于位卑官微的地位,排在五官之末。要听嗅觉、视觉、听觉的使唤。这张嘴用不好,就会招来横祸,不是丢官,就是落得一个看法。记得一部叫《国画》的长篇小说里这样写道:“中国最大的法不是宪法,而是看法,一旦领导对你有了看法,你就完了。”当然,这张嘴用得好,你就会平步青云、飞黄腾达。这就看你的嘴是否听话。领导指着鹿问你这是什么,你一定要说那是马。如果你说那是鹿,恐怕你就要被领导另眼相看了。对下级官员和百姓的嘴,则有点像长在皇帝脸上的嘴,既可以大放厥词,也可以一言不发。只要说了想说的话,不要惹出民愤,闹到上级,你就尽管发挥其功能。当然,这张嘴,也是一张享受的嘴,山珍海味任其享用。
长在百姓脸上的嘴,只能具有嘴的最基本的说话功能和吃喝功能了。说话可以无所顾忌,只要不触犯法律,在家中骂克林顿也可以,反正没有人去听。吃饭就更不用说了,爱吃什么就去吃什么,只要不囊中羞涩,一天吃十头牛饮一吨酒也没有人管。说不定,你的消费还可以刺激生产呢。只是恐怕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骂克林顿,也没有那么多头牛和那么多斤酒供你享用。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,可能肚子就会提出抗议了。
有一种嘴,专门讲真理。这种嘴一般长在伟人、哲人的脸上。这种嘴的特点是讲真话、讲真理,有魅力,更有说服力。这种嘴一般很少有,一个世纪也就那么几张。不过,就这么几张嘴,就能够说服一个世纪。
有一种嘴,则专门用来说别人的坏话。这种嘴一般长在小人的脸上。这种嘴的特点是阳奉阴违、煽风点火,当面阿谀奉承、吹牛拍马,背后极尽诬陷、诽谤之能事。这种嘴到处都有,一不小心,你就会闻到这种嘴的气味。这种嘴臭得很,一般人闻不得这种味道。
但也有一种嘴,长相极好看,是一种恭维人的工具。它有一个丰富而色彩斑斓的词库,存满了各色恭维人的词汇。这种嘴没有是非,吐出来的语言散发着奇异的香味。古代的太监们一般娴熟这种嘴的用法。现在的好多人也会用,但技巧更加成熟,基本上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。长这种嘴的人一般都比较受人欢迎。当然也有一些手艺不高、学艺不精者偶尔露出马脚,影响恭维效果。不过,这也无妨大局,爱听好话乃人的本性,谁会向一位说自己好话的人大动肝火呢?除非他神经出了毛病。当然,长这种嘴的人一般都是口是心非,嘴不过是一个好用的包装工具罢了。
还有一种嘴,特别高贵与实惠,只要唱几首流行歌曲,钞票便像雪片般飘来。这种嘴过去没有什么名分,现在却登上了大雅之堂。没有实力和钞票的地方很难请到这种嘴,即使请得到,也只是那些二流、三流的。一流的嘴一般不轻易出马。这种嘴对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比不上科学家,但比科学家的名气要大得多,也实惠得多。
当然,还有长在哑巴脸上的嘴。这种嘴的功能比较简单。除了吃饭、喝水几乎没有其他用处。这种嘴与歌星的嘴相比,那就算不得嘴了。
当然还有形形色色的嘴,如醉鬼的嘴,做了排泄脏物的阀门;拳王泰森的嘴,做了咬掉对手耳朵的凶器;与克林顿发生了丑闻的莱温斯基的嘴,做了一个性爱器官;花言巧语骗子的嘴,做了钓人钱物的鱼钩……凡此种种,嘴的种类和功能不胜枚举。总的说,嘴的最基本的功能还是人人都具有的,只是因为长在不同的脸上,便具有了不同的功能。不过,这种功能也不是永恒不变。我们只要总结经验,刻苦钻研,我们的嘴就会变无用为有用,变无能为有能。这是嘴历史发展的必然。